Saito

【三日鹤】至梦酣时 章一·2

前文:章一·1

陪睡鹤丸上线中

2

正是早春的时节,路两边的野花全都盛开了,随即又被马蹄踩过,被路途和时间扔到了身后。

今日,三日月作为队长出阵,他的马在最前面带路,而鹤丸紧随其后。

“审神者说了,这趟决不可掉以轻心,虽然厚樫山于我们而言已经是很熟悉了,”烛台切在队伍的末尾提醒着,“但那时一期一振遇上了比平时的历史修正主义者要强上千倍百倍的家伙,难说我们也会遇上的。”

“知道了,烛台切,”鹤丸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太刀,骑着马与三日月并排,“今天又不是我带路,三日月会处理好的。”

“并不是什么好天气,”三日月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样,看着天空。

“他们来了。”紊乱的马蹄声和陡然紧张的空气让人的心被揪了起来,而远方飞驰而来的千军万马更是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废话少说,不管怎么样,战斗吧。”三日月拔刀。

这次的敌人并不一样。幽兰的诡谲的光芒缠绕住他们巨大的身躯,污秽的光芒比起之前的敌人要更甚一些,鹤丸骑着马绕到敌人后端,从背后开始攻击。

“嘿嘿,吓到了吧?”鹤丸砍落了一个大太刀的头颅,红黑色的血液溅到了他雪白的衣服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继续向前。

“小心背后——”那边正与枪缠斗着的烛台切突然抬起头来,对着鹤丸的方向呼喊。

鹤丸一面又给了眼前的太刀一刀,一边往后看去,一把大太刀的刀尖正对着他的头顶,他被两面夹击,躲闪不及。

正当刀尖就要落到鹤丸身上时,敌人忽然就停止了动作。带着腥味的血液从他的胸口迸发出来,是三日月的刀刺入了他的胸膛,刀柄推在了他的背上,

“早就说了要小心了。”三日月又用右手挡下了鹤丸面前敌人的攻击,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手臂上汩汩流出。此时的鹤丸才从回过神来,结束了他面前的敌人的生命。

“三日月——”鹤丸把三日月没受伤的右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旁边的望月看到自己的主人受伤而发出悲鸣。他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三日月的吐息也越来越重。

血流并未停止,而天上的雨降了下来,红色的水流在地面上涌流着。

“回本丸——”鹤丸带着三日月上了自己的马。

他的声音在颤抖,并不是只因为这场骤然而至的寒冷的春雨。

“抱歉,让您受惊了。“三日月按压住自己右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但这次确实遇到了难以战胜的对手。”

鹤丸把纱布递过去,缠绕住三日月的伤口。一向活跃的他此时却失了言。三日月的伤因他而来,他无法代人受痛,而手入部屋则被受伤更重的其他刀剑所使用。他只能帮助三日月做一些简单的包扎。

审神者端坐在他们二人对面,一言不发。她的眼神很肃穆,却又失去了焦点。

“主上,都是我的——”鹤丸忍不住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你不必认错。”审神者的话语里带了些鼻音,她压抑着哭腔,回应着鹤丸的道歉。

“并不是鹤的错。”三日月也附和,“敌人来得始料未及,确实是拼尽了全力才能战胜,受伤也是在预算之内的。”

他说话的时候竟然还带了笑意,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鹤丸却敛了声响,没有再说话。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审神者把手入油递过去,“所以这一定不是偶然。而且一期一振所描述的敌人和你们所看到的应该是同一拨人。”

“正是如此。”三日月沉吟,看了看自己右臂上的刀口。鹤丸小心翼翼地为他抹上手入油,痛觉触碰着三日月的神经,却传递到鹤丸的身体上。

他想起无月之夜,两人无心睡眠无言相对,三日月紧皱难以松开的眉心,以及那个困扰着自己的、无法回忆清楚的迷梦。

“这一切,好像曾经发生过。”三日月对着鹤丸微笑,表示自己还能够忍受这一点疼痛,“我好像早有预感,所以并不吃惊。”

“意外,必然,冲突,流血……”三日月的话语顿了一下,门外冷雨还在继续,打湿了纸糊的窗户,“还有死亡,毁灭。”

“像是被注定好的命运一样……我们被主上召唤,来到这里,然后面对敌人,出生入死。然后即使知道所面对的是什么,无论如何躲避退却,都无法逃离那样的结局。”

“一定是您多心了,三日月。”审神者突然失笑,“即使如您这般经历风雨,怎么也会轻信那些关于宿命的道理。”

“这并非戏言,主上。”

“我不知道定好的命运是什么,但是既然我作为审神者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来打破这一切的。”审神者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无法改变也好,命中注定也好,我选择不相信这一切。”

“绝对,绝对不让你们,受到伤害。”她走出了房间,木屐的声音噔噔哒哒地敲打着地板。

“过于要强和自负,也并非什么好事。”三日月摇头。

“有决心是好事。”鹤丸放下手入的工具,“虽然作为付丧神降临于人世,出生在这个时代的夹缝之间时,我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也是很丧气的想法。”三日月把繁复的衣衫重新批到自己的身上,遮住狰狞的伤口。

“但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刻,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坦然啊。”鹤丸把纱布缠绕好放到桌子上,搀着三日月站起来,“想着,这个世界我还没看完,死了倒也是蛮可惜的。”

“毕竟有了这样的形态,自私也是难以避免的。拥有过的东西,没有人会希望失去。”三日月的手掌抓紧了鹤丸的手臂。他的掌心温度高得异常,带着微微的汗意,伴着些许的颤抖。

疼痛对于三日月而言并非无足轻重,他也在忍耐着这份伤口带来的痛苦,但鹤丸猜测,或许更多的是由他所诉说的那种莫名的预感所给予的,对于带着悲剧色彩的未来的怅然若失。

“我啊,曾经只是刀剑的时候,换过不少的主人,也看过不少的世事。”屋檐下的雨水一点一点滴在走廊上,像是时钟一般计算着过去的时间。

“被人握在手里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一次的主人会拥有我多久,也不知道我们会走过什么样的地方,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我惟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我们终将面对着告别,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

“哦,这倒不像是鹤会说的话。”三日月的脚步失去了往日的稳健,言语上却倒和平日没多大的区别,他大半个身体都靠在鹤丸的身上,重量也随之转移。三日月因为疼痛而有点驼背,他的发丝落在鹤丸的颈间,深蓝色的发丝如夜空一般,散落在鹤丸的白发之间。

“什么啊,我也不是只会吓人啊。”鹤丸笑着把三日月往自己肩膀上提了提,“活了那么久,也该有点感悟。跟和泉守比起来,也是老人了。”

“除了那段深埋土里的日子没有记忆以外,也算是活了好多年了。”

“如果分离难以避免,死亡终将来临的话,我会选择在这个过程中体验所有的一切。”

“即使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短暂的,也没有关系?就如同空中的月一样,圆满只是暂时的,残缺却更持久。”

“下一个月的时候,满月还会再来。”鹤丸打开门,蹲低身体,轻轻放低三日月的身体。

“还请您好好休息,您受累了。”鹤丸替三日月盖上被子。

他的食指在被褥下被勾住。

“不陪我吗,鹤。”三日月的声音并无多少央求的意味,但不知道是刻意压低的声线,还是天生带着的、迷人又爽朗的音色,让鹤丸难以拒绝。即使出阵让他疲惫难当,他却听从了三日月的不情之请,就这么坐了下来。

水滴还在不断地从廊檐上落下来,滴答,滴答。而这好像成为了这个夜晚惟一的声源,别的响动此刻都被反常的静谧所吞噬,融化在了夜色所织成的网之中。

本丸的灯笼早早地熄灭。诡异的事实让人心烦意乱,只能用早早入睡来代替胡思乱想。

一时间并没有人说话,雨终于在此刻停止,乌云散开,残缺的上弦月的清辉洒向地面。

三日月睡着了。

伤痛和劳累让他睡得很沉,而坐在他身边的鹤丸就这么端详着他的脸。睁眼的时候注意力全被那双眼睛所吸引,现在倒是可以仔细观察剩下的部位。

失血过多而过于苍白的脸色并没有让三日月的面部失去其本来所有的魅力,他的轮廓如同被雕刻过一般,在窗户上留下美妙的剪影。

一时间,在这寂静的夜晚,有什么在鼓噪不定。

鹤丸的食指仍然被三日月勾在自己的手掌中,热度从指节之间缓缓地传递过来。

命运、生死、未来,此刻被抛至一旁,玄妙的东西取而代之。


评论
热度(33)

© Saito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