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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艾】南北·我的北方 4

4

“这个还没还给你。”艾伦背着双肩书包放学回家,发现受了重伤的利威尔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他床头的保温罐里是艾伦早起给他炖的骨头汤,现在保温罐里干干净净,旁边的饭盒里的米饭也已经被吃得一粒不剩。

黑色的枪械在灯光下泛着光泽,被艾伦拍利威尔的床沿上。格洛克17,关键时刻比任何伙伴来得更可靠。他是利威尔出生入死的见证者,昨天他被年轻的艾伦攥在手里,汗津津的手心让它的握把和扳机处变得有些湿滑。它成为了艾伦人生剧变的旁观者——亦是参与者。

“留着吧。”利威尔的声音依旧有点发虚,疼痛并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毕竟昨夜生死关头上的他还顾不上顾及自己的痛觉神经,“听着,艾伦·耶格尔,你随时都有可能有危险。”

艾伦把床头的空饭盒和保温罐都收拾好,并没有回答利威尔的话。

“关于你的父亲——格里沙·耶格尔医生,你知道多少?”

“多少?不一定比你多。”艾伦回答得有气无力。

“他研究过一种药物,你有相关资料吗?”利威尔坐起来,把靠垫垫在自己的背后,右手的伤让他的整套动作看起来都不利索,艾伦把手里的碗放下去帮他的忙,表情却一点都没松懈下来。昨晚的事件,让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情感复杂了起来。

没有他,自己必然倒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枪口对焦之下,但眼前这个男人——本以为是一个养尊处优、萍水相逢的巧合,现在看来背后似乎藏了更多的隐情,而自己似乎是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艾伦并非生气,更贴切的词语应该是不满。他的动作尽可能做到温柔,可是他却对利威尔充满了防备。

他不满足于被保护,他自己的人生,他更乐意由自己来把握。

“父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失踪了,在哪里、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艾伦的眼睛向地上看,心不在焉表现得过于明显。

“我并没有索取资料的想法,也知道格里沙医生研究这个药物的出发点是救死扶伤。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格里沙医生还活着,在我所在的城市里,因为格里沙医生的出现,引起过好几场的火并。而事发现场,都没能找到他的尸骨。”

利威尔企图波澜不惊,但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他看着窗外路灯橘黄色的灯光,像极了他曾经的女下属的发色。

他不受控制地讲起了自己的事情。那双绿色眼睛并没对准利威尔的瞳孔,但却让他觉得莫名心安。

她,他,他,他,他们。

他们要是看到这么大的雪,一定会尖叫出声,然后奋不顾身地冲进雪地里玩闹吧。

他们在南方那个温吞的雪夜里,为了保护一个未曾谋面的医生而开枪,最终深陷战局,中弹身亡。作为刑警,他们的工作做得无懈可击,奈何寡不敌众,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他们则是突发性地被卷进战场。

那天的雪下得不痛不痒,对于那座偌大的南方城市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第二天早晨太阳一出来,这一点点的薄雪就会融化,一切又会回到常轨。

但他们没等到。

利威尔带着援兵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片断壁残垣,以及在小型爆炸中血肉横飞的尸体。

在生和死的隔阂之间,人能做的太少。夜里的雪并没有停下,覆盖在尸体之上,像一场盛大的葬礼。

利威尔被暂时革职,来到了这座北方城市,希望能找点线索出来,遇到艾伦,实在是算得上意外。

“你的意思是,我的父亲很有可能来到了这座城市,所以那些盯着药的配方的人也跟着来了?”艾伦第一次对上了利威尔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雾气,像没有磨干净的毛玻璃,却能够让人隐隐约约窥探到他的内心。

艾伦没想到,利威尔也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这个不打麻药取子弹都没喊过疼的男人,艾伦曾以为他的内心就是北国冰封的天气。

现在这块毛玻璃的触感,如猫爪一样骚动着艾伦的内心——他在动摇,不信任感一点一点崩塌。利威尔眼里的水光,不带半点虚假。

“好吧,我相信你。”厨房里传来水烧开的声音,艾伦匆匆离去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饭。

做芝麻虾去壳需要好大的功夫,虾的触须一不小心划开了艾伦的手指,连他自己都发觉了自己的三心二意,他无法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虾壳上。

他在想着前一天晚上的枪林弹雨,也在不断回放着利威尔向他坦白的话语。

前方似乎注定有大风大浪在等着这个平凡的少年,打碎他寡淡如白水的生活,然后给他一个新的、冒险的世界。

 

艾伦又在深夜出了门。

他把自己的帽檐压得很低,手伸进衣服的内袋里,那把小巧的格洛克17在那里待命。

夜晚的公墓安静得可怕,偶尔有风声来打扰,随后就很快平息。

艾伦的黑色羽绒服与黑夜连为一体,此刻他的绿色眼睛沉郁悲伤,看不到一丝的光彩。公墓里的煤油灯昏暗地燃烧着,琉璃吹制的灯罩保护着灯笼里面渺小的烛火,照亮着夜行者脚前的路。

“三笠。”艾伦在一块墓碑前停下,把手里的万年青盆栽放到少女照片的下面。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你都看到了吧。”艾伦蹲在墓碑前方,黑白照片里的少女浅淡地笑着。

“关于药的事情……我希望我当年没做错,你可一定要记得原谅我啊。”

少女依然是笑着,没有对艾伦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她也不能。

气温零下几十度,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就能结成冰。

艾伦就坐在墓碑前的石凳上,与另一个世界的居民相对无言。她太懂他,不会放过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不用多说,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从不曾给他负担,作为耶格尔家的养女,她反而在耶格尔夫妇双双消失之后承担起了家长的责任,担起了支撑一个家的重担。

有三笠的童年艾伦从不觉得孤独,但现在,是艾伦独自前行,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艾伦站起来,向三笠告别。

远处,有人捂着自己右手臂上的伤口,看着少女的照片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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